UCCA Edge

“激浪之城”系列
行为表演:徐震《3月6日》

2021.5.22 - 2021.7.11

媒介现场
地点:  UCCA Edge
语言:  中文

徐震《3月6日》创作于2002年第四届上海双年展期间举办的“范明珍和范明珠——孪生艺术展”(即后来大家所称的“双胞胎展”),在上海金沙江路的一家仓库里首次亮相之后,这件作品在2014年于北京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徐震:没顶公司出品”展览开幕现场重现。在行为现场,几十位表演者身着条纹服和黑色布鞋,暗示了精神病患的角色身份。他们每人选择一位观众紧跟其后,与之保持1.5米距离,期间不与任何人说话或对视,全程紧盯观众背部,直至其走出展厅。在观众欣赏作品的同时,“精神病人”也像欣赏作品一样“欣赏”观众。


“这是一件带有徐震个人印记的作品 :他用讽刺的方式来诠释展览唯一的硬性要求(所有的作品均要被重复),隐约透露着咄咄逼人的气息,对观众而言却呈现出幽默的效果;同时,艺术家对编排与管理大规模集体协作的热情也在这件作品有所显现。作品暗示了他多年以后一直坚持而从未引发矛盾的双重路径:他既是一位富有凝聚力的讽刺家,又是一名具备团队精神的导演。他的身份紧紧贴合着他的性格,亦贴合刚刚迎接完千禧年的上海。在这里,成熟的当代艺术系统尚未形成。”

——田霏宇《怒吼吧!没顶》,节选自UCCA展览“徐震:没顶公司出品”同名出版物


在UCCA Edge开馆展“激浪之城:世纪之交的艺术与上海”期间,每逢周日,行为表演作品《3月6日》全天在UCCA Edge展厅内由志愿者重现。每一次作品的实现都需要观众和表演者在美术馆这个特定场域中共同参与完成。作为此次行为表演不可或缺的一个群体,表演者们从另一个视角亲身感受和经历了一件作品的完成,一次次他人的观展,一场展览的繁忙与告别。

活动现场

活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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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艺术家

徐震

艺术家、策划人、当代艺术创作型公司没顶公司(MadeIn Company)创始人。1977年出生,现工作和生活于中国上海。徐震是中国当代艺术领域的标志人物。2004年获得中国当代艺术奖(CCAA)“最佳艺术家”奖项,并作为年轻的中国艺术家参加了第49届威尼斯双年展(2001)主题展,徐震的艺术创作非常广泛,包括装置、摄影、影像和行为等。他的作品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和双年展均有展出,包括威尼斯双年展(2001、2005)、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2004)、纽约国际摄影中心(2004)、日本森美术馆(2005)、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PS1(2006)、英国泰特利物浦美术馆(2007)、英国海沃德画廊(2012)、里昂双年展(2013)、纽约军械库展览(2014)、上海龙美术馆(2015)、卡塔尔Al Riwaq艺术中心(2016)、悉尼双年展(2016)、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2017)、沙迦双年展(2019)、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2019)和澳大利亚国立美术馆(2020)等。


表演者日记

Ich bin Cherry

作为行为艺术表演的参与者,我是第一次参与徐震早年作品《3月6日》在UCCA Edge开幕大展“激浪之城:世纪之交的艺术与上海”的重演,之前了解到徐震的作品都是通过一些藏家的介绍,这次能亲自参与他的作品,真的太幸运了,也是第一次在社交平台上看到那么多网红、KOL和媒体人放自己的表演照片,但还是觉得有点恍惚,我作为当代艺术的门外汉,出于喜欢,第一次尝试行为艺术的表演,这次表演满足了我喜欢观察别人和观察艺术品的爱好,同一件作品反反复复看几十遍和就看一遍真的很不一样。这是非常有意思的尝试,每一次“跟踪”,都让我意识到个体在同一事物面前的差异如此巨大。一样拍一件艺术品,每一个逛展人拍摄的角度都是不一样的,对于背后的跟踪者,每一个逛展人的反应也很不一样。有些逛展人对于我的存在可以做到视若无睹,专心看展品;有些逛展人把我也作为展品的一部分,全程会和我互动交流,虽然知道我不会做任何回应,但是知道我全程一直都在,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另一种陪伴;更有意思的是有一些逛展人会故意带着我转圈圈。推己及人,这些逛展人对我自己的内心世界,也是一种照亮。


郭晓彤

作为徐震老师这件作品的一部分,我感受到观看别人的感觉,以及被观看的感觉。相信被注视的观众,也在感受被观看的感觉。TA们不再是美术馆中轻松的观众,而是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一件件“作品”。表演者的注视会多少影响观众的行为,TA们可能有的感受是:我后面有一个人,那么我该怎么看展,看多久,走路什么姿势,别人看到我身后跟了一个表演者会有什么反应等等,这些东西或多或少变成了观众顾虑的内容。这件作品让观众和整个展览有了某种不必然的联系,整个氛围变得很暧昧。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是观众,谁是作品。


碎碎

《3月6日》是自由又不自由的表演。

我是精神病人,全程跟着观展人,他站我站,他坐我坐,他跑我跑。这是观展人的自由,与我的不自由;但也遇到过,由于我的注视而羞于拍照、无法自若地看展,或是不小心迷路、认错人时的尴尬加倍。这是观展人的不自由,与旁观的我的自由。我扮的是神经病人,考验的是双方的心态。对方自由时,我是不自由的。对方不自由时,我是自由的。

除了展区,我们有自己的精神病院(等待区)。有一回,每一位观展者都被同伴抢先跟随了,于是我在精神病院里干等了半个小时。那半个小时里,我是不自由的,我盼望着能有一个人来,“带我”离开;然而跟一位观展者到后半程时,又总容易身心俱疲,盼望着能早些回到精神病院去休息。当观展人踏出展厅的那一刻,我转身进入等待区,自由了。这是自由与不自由的循环。不自由久了,便盼望着自由的一刻。而自由得久了,又觉得自己是不自由的了。

在参与表演之前,我没想到会这么享受自由与不自由的变换。线路与作品是不变的,但我跟随的观展人一个接一个地变换着。每跟一个不一样的人,对我而言就是开始一次崭新的观展之旅。


匿名表演者

参加了七八次这个特别的艺术活动,每一次遇见的人都很不一样。平时总是匆匆略过身边的路人,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可以仔细地盯着一个人的背景一直驻足,感觉实在是很奇妙。“观看者欣赏艺术品的同时,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欣赏观看者”,此时感觉艺术品本身、观者、我,都融入了艺术的一部分了。

印象最深刻的是影像作品《天上,天上,茉莉,茉莉》,里面的情歌对唱《天上的姑娘》实在是唱到我心坎里了,男女青年们的妄想,青涩的爱恋在城市巨幕下显得尤为生动活泼。跟着各种各样的人看了这个展好几次了,每次都跟着大家认真看完一遍,觉得特别美好。有一次跟另外一个朋友一起跟了一对小情侣,看到这个作品最后,看见他们手牵手、拥抱,特别温暖。


陈予倩

参加此次行为艺术表演是一次特别有趣的经历,有几位观众给我留下比较深的印象,有一位称我为“影子”,不停和我分享她对一些作品的理解,即便我无动于衷,她也热情不减。有一位故意试探我的反应,将展馆当作田径场,从入馆开始一路小跑,5分钟后参观完毕。还有一位保安大哥,看到我们的表演饶有兴趣,在我跟着别人的时候,也跟在我身后走了一小段。尽管在表演过程中,是我凝视别人,但因为身穿病号服,行为“怪异”,我对别人向我投来的目光也会特别敏感,同时庆幸可以戴着口罩,遮掩一点紧张的面部表情。这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在表演时,我是那个“行为反常、打破社会规则”的人,但处于别人的目光下,我又成了“被规则绑住”的人。


匿名志愿者

一开始想参加行为艺术的初衷,源自于希望体验行为艺术中行为主体的不同感觉,实际参与到跟随观众的过程时,仿佛又是另一番滋味。精神病服装在美术馆这一特殊的环境下,仿佛赋予了更多其他的意义。在医院中,身着精神病服的人似乎带有一丝服从与受管制的束缚感;而在美术馆中,精神病服作为行为表演的“工具”,赋予了主体行为人极大的权力。随机挑选一位观众,跟随他们的步伐、轨迹,可以在社会情境中光明正大的观察一位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们在何时交谈、何时拿起相机、何时思考,他们是什么性格,喜欢什么样的作品,哪里对他们来说更为有趣……有时一些身体思考的细小动作也被放大,观众的一切行为暴露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的行为观察犹如文明社会的“和谐冲突”,也是对人与人社会关系中的一种试探,在展览过程中,每一位被跟随者也都非常地友好,大多都在专注的看展览内容,对这样被观察的身份没有太多的不适。当自己初次看完展览时,我会对作品有主观的理解与预设,但跟随不同的观众带给了我不同的解读,从被跟随者的肢体语言去体会他们的想法,带给了我不同的作品解读方式。最后很开心在展览过程中接触到了各行各业的朋友,认识大家很幸运!


匿名志愿者

6月6日上午,在艺术馆打工时,忽然防空警报响,灯都黑掉,地上绿色的疏导箭头灯亮起来。我犹豫了好一会儿这会不会是展览的一部分,出来和同伴交流后才知道,原来不止我一人这样想。日常之物在艺术馆里丧失其功能意义的一个例子,比杜尚的小便池更直接易懂,因为小便池容易产生故作玄虚的嫌疑。

然而我随即想到,艺术家并不真的能拿警报做游戏,“烽火戏诸侯”和“狼来了”都是玩弄警报的实际功能进而导致送命的例子。审美世界与现实世界有习俗议定的界线,也是所指与能指的分界线;如果它被破坏,我们就会陷入混乱,分不清自己是梦是醒,应当享受游戏还是应当较真。当艺术馆电路故障的时候,我们就经验到它。关于艺术作品的定义,小便池是恰当的例子——艺术馆总有洗手间,并且往往相当精美,与整个建筑气质一致。在我的尾随工作中,曾有一名观众颇为期待地走近洗手间,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洗手间。

我非常喜欢这种期待落空的瞬间。一个类似的瞬间发生在6月27日早晨,一件艺术作品在清洁阿姨抹布的擦拭下身份闪烁不定。名篇《论艺术作品的本源》中也提到“博物馆的清洁女工”,艺术作品那时的的确确就只是日常物品。将一件日常物品送进展柜,它就会变成艺术作品;艺术馆内的作品,也随时失去艺术品的身份。 

不过,清洁阿姨与这件作品的互动,又(在我眼中)形成了新的作品:小手擦大手,劳动者擦拭着社畜的手,一个现实的人擦拭着自己的形象。


陈冠言

《3月6日》人类观察计划

一些若有所思

混着困倦的神情


在《天上,天上,茉莉,茉莉》

爱人们相依偎

是身体,是回忆,亦是憧憬的约会


用皮鞋滑步的保安

被警报声打乱节奏,而握紧手腕

而第一个被破坏的

却是最受欢迎的

人们欣赏着的艺术品

被残缺的痕迹

是否也是表达的一部分?


紧张与松弛从肩胛骨的弧线中透露

行走与驻足的姿态,经过计算

有人把我当作影子

有人把我当作监视

有人把我当作讲解员

还有人觉得我是陪伴

人们在看我,我也把他们当作展览


Danic

行为艺术,一种长期给人怪诞、难以理解印象的艺术形式,从其诞生起,就一直备受大众的质疑:一个瞬间即逝的动作何以能称之为艺术?当然,“人人都可以是艺术家,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艺术家”,行为艺术亦如此。不管你承认与否,如今行为艺术已经进入展览、拍卖行的视野。不妨试着认识、理解行为艺术,为自己的视野打开一番新天地。

曾经我参与过许许多多的行为艺术,这次的体验让我感受很不同,因为我在模仿一个精神病患者跟着参与互动的小伙伴去看展。跟着每一位观众看展的效果都不一样。比如说,有些人是真正地用心体会展览,他会把旁边的文字注释看得一清二楚,阐述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作品,也会和旁边的小伙伴窃窃私语讨论艺术;而有些观众只是纯粹为了拍照去看展,他们不会认真去看每一个影象所表达的含义,更不会关注画作背后的故事,只是追求大众审美下的“好看”,美美地打卡拍照,仿佛把展览当成一幕幕拍照的背景,随后发一个朋友圈:“本小姐到此一游”。

我还是喜欢认真对待展览的人。作为一个行为艺术表演的参与者,我不能与观众目光对视、进行劝告,此时此刻我的行为是麻木的,但是我的心并不麻木,我知道每一个人处于怎样的看展心态。我很尊重认真看展的人,他们认认真真地对待展览,尊重艺术,也对得起付出的展览费用的价值。相反,如果看展只是为了拍照,那实在是太可惜了,他们观察不到作品背后的含义与故事。既然来到了艺术展,我们必须尊重艺术、尊重作品。好的展览令人学到很多东西,如果是艺术工作者,还可以在好的展览里进行采风,创作出更好的作品……

在我看来,进行这场行为艺术表演之前应该先思考何为艺术,在做精神病人行为艺术的时候,思考下何而为人!以“尊重”的态度对待生活,或许是人间真谛的一种。


匿名志愿者

这么多次表演参与下来,我最深的感触来自于跟随过的形形色色的观众。

尽管在跟随过程中,我们不能和观众进行面对面的交流,但从观察观众参观展览的全过程,还是能明确地感受到每个人不同的性格和行为表现,以及他们对本次展览和行为艺术的感受和参与状况的丰富差异。

其中有的观众试图打破规则和表演者进行交流,会通过突然掉头、原地转圈、加速奔跑等方式制造与表演者发生眼神交流或距离变化的可能,这一类观众往往将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了行为艺术本身,他们努力将所处的“被观察”角度转变为“观察”角度,融入到作品之中,可能他们对这次行为艺术产生的感受也是较深的。 

第二类观众则普遍表现为对行为艺术的关注度不大。他们行动非常自如,或许在二层刚入场时会略微表现出对被跟随的诧异,但往往在二层参观到半程时就能完全忽视掉这种被跟随的状态。其中又可以大致分为两部分,前者的注意力集中于展品本身,尤其会在有较大视觉冲击力的作品前停留很久;后者则往往并不关注展品本身,而是对光影和场馆构造的影像记录更感兴趣。

还有的观众会在细致参观其他展品的全过程中,对表演者仍保持关注,在走到一些拐角或狭窄区域时,会主动地留足身后的空间,方便表演者继续跟随。这样下意识的选择也传递出一种关怀,即使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也会为他人留有余地。

7月11日是我参与本次行为艺术的最后一天,印象最清晰。早场总共跟了两组观众,都是比较年轻的小姐姐,虽然参观展区的时长不同,但都比较关注于作品本身,参观的过程中还会对作品内涵及理解进行交流。第二组的两位观众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在三层需要花费较长时间浏览刊物时,她们特意在身后给我也搬来了椅子,仿佛我们不是一种机械的跟随与被跟随的关系,我们只是一起来参观展览的伙伴。这也算是这么多次表演后的一个令自己最难忘的收尾。

希望以后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参与这么特殊而有趣的活动。


匿名志愿者

某日:

展厅内,一男子嬉笑着面对我,站在了我和我跟随的人中间,我往左他便往左,我往右他便往右,仿佛我是个机器人,他要测试我在意外情况下的性能表现。与此同时,他还指挥着同伴为他多角度的拍照。在其他观众眼中,他应该才是这场行为艺术的王者!

又某日:

展厅内:我们在看Ta们,Ta们也在看我们

休息区:Ta们在看我们,我们也在看Ta们!

你以为是谁在看谁

又某日:

跟随结束时,被跟的观众回过头来和我说辛苦了。展馆内冷冷的,我的心暖暖的。 

最后某日:

进来的女士茫然地将贴纸贴到了自己身上并嘟囔着“这个贴纸是干嘛的”,显然她不知道贴纸和这场行为艺术的关系。事实也证明,我的存在妨碍了她与姐妹的拍照计划。最终,她将贴纸强行按在与她同行的姐妹身上,并指挥姐妹走出去等她。我明白了她的意思跟着她的姐妹走出了展厅。


奶嘴厂商

最近有幸参与了UCCA Edge“激浪之城“展览中徐震老师的行为艺术作品演出。在美术馆做志愿者的这段时间,要一直跟随并观察不同的人,随他们一起参观整个展览。这其中有懂艺术的人,也不乏走马观花不懂艺术的人。他们门牌要拍,漏光的小道要拍,甚至厕所的标志牌也要拍上一拍,总之就是“先拍为敬”。

但我恰恰认为,那些不懂艺术的人才是最懂欣赏艺术的人。

很多自认懂艺术的人,无论是什么作品,无论看懂了没有都要停留很久,假装自己很若有所思,明明一件很无聊的作品,或者一眼就能看完的作品,非要在它面前停留一刻两刻钟,仿佛只要看得够久就能在它面前得道升仙。

美术馆不是艺术的权威,并不是所有出现在美术馆的作品都一定是十分优秀的作品,知名艺术家的作品也不一定全都是优秀的作品,艺术的本质说白了是娱乐产物,是受资本运作影响的。追根溯源,艺术的本源功能就是娱乐性、趣味性以及美感。什么引发思考、提供教育意义,本质上都是要建立在美感和娱乐性之上的,也就是要有趣,甚至有的作品目的就是引起你的不适,或者故意让你感到无聊从而达到表达的目的。有趣的作品,它的概念也是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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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参与表演者培训之前,我理解这个作品为一项实验观察:如果一群身着蓝色条纹的精神病人盯着观众,观众会不会反过来也质疑自己的精神状态?培训当天,艺术家创作的初衷却比我想象中更加具象和个人。3月6日是艺术家自己的生日,精神病人是艺术家的化身,因为大家时常有对艺术家群体有这样的印象。虽然这个作品的初衷和我预想的不一样,但是艺术家的解释赋予了我更强的自主性。我不需要扮演一个精神病人,我只需要做一个被认为是精神病人的自己,去观察自己的观察对象。但是,当真的开始参与时,我发现观察行为本身变成了一种可视化的表现形式 ——周围的观众在观察我,而我在观察观众观看展品,其他观众于是开始观察我的“观察”。

5月21日

媒体场的观众相对来说节奏较快,跟随的观众很少在一个作品前面停留太久。看到入口处的人越来越多,我想赶紧跟着一个观众进场从而离开这个被众人探究的房间,于是我跟上一位女士。选择她是因为觉得她的衬衫裙看起来很舒服很好看,没有想到与这位女士同行的还有另外三位家人。两个小朋友全程都特别好奇我的存在,企图和我进行互动,但是我都避开了他们探究、好奇又有点害怕的询问。原本我以为一路跟着观众,而不看展品只看他们后背会是一件很煎熬很漫长的事,没想到真的跟着他们走起来,却发现可以观察到很多关于这个被观察者的故事。这位女士特别温柔,她的先生很疼爱她,似乎认识很多作品的作者。一路上他们和许多其他来宾打招呼,而我跟在他们身后,默默目睹着一场又一场的叙旧。来到露台的时候,因为开幕,聚集了很多艺术圈内的相关人士,大家都在喝酒聊天寒暄。这一刻是我全部表演参与下来,感到最格格不入的时刻。可能是因为第一场,也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彼此熟识,而我,一个身着蓝色条纹的精神病表演者,似乎并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既不是他们眼中的展品,也不是与他们攀谈的同僚。直到见到徐震——他也穿着一身蓝色条纹,和其他人若无其事地攀谈。那一刻,我才放下了紧绷的神经,整个诙谐的画面让我觉得自己和其他表演者都变成了他的分身,遍布在露台的各个角落,向在场的来宾表示:你们都是我作品的一部分。

7月4日

时隔一个半月,我才继续参与到项目中。由于第一次见过“大风大浪”,也和艺术家本人“同台表演”过,这次一切都显得轻车熟路,开始了我的观察。第一位被观察者是一名背着EOS相机的男性观众,背部肌肉线条明显,戴着半指手套,看样子是骑车过来的。T恤被汗浸湿了一点,似乎十分在意他的背包肩带有没有摆正。研究了半天他的着装,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在看一段一镜到底的影像。因为作为一名观察者,可视范围集中在眼前一方天地。观众变成我的对焦对象,周围的展品、其他观众变成了背景。而我的“观察对象”始终不变,只有周围的背景在变。背景通过不同方式闯进我这个观察者的画面,形成一个个不一样的镜头。这一发现让我开始留意不小心进入的画面。其中有一组拍照的观众,他们将展品作为拍摄背景摆着各种姿势,而他们这一过程也同时变成背景出现在我的“镜头”里。这种奇妙的身份角度的不断转换,让我开始体验各种神奇的组合。

7月11日

最后一场表演,观众络绎不绝。一直有观众经过入口的候场区,或窃窃私语,或大声讨论这个项目,希望从自己和同伴的对话中得到一个确切地答案。正因为人多,只要一跟到观众,身后就有很多别的观众在观察我。我听到他们在感叹:“这样好像一群丧尸喔!”因为我们三位表演者同时跟着三位有贴纸的观众,整个气氛就变得气势汹汹~每当周围观众议论我的声音进入耳朵,我都很想感叹:服装赋予人身份标签的能力真是强大——一旦我穿上条纹服装和拖鞋,我就和病人划上了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