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CCA北京

“例外状态”艺术家对谈系列
马海蛟:寄居故乡

2017.4.22
14:00-15:30

对话
地点:  甬道
语言:  中文

作为大型群展“例外状态:中国境况与艺术考察2017”的延伸, UCCA在展期内推出“艺术家对谈”系列,邀请相关艺术家、策展人与嘉宾围绕宏观的社会境遇与艺术家个人的创作,探讨艺术作为一种表达与行动的方式,如何应对不断酝酿、演变的“例外状态”。

UCCA于2017年4月22日14:00至15:30邀请艺术家马海蛟、“例外状态”联合策展人王文菲、《艺术界LEAP》资深编辑吴建儒在“例外馆”(UCCA甬道空间)围绕马海蛟作品中的“家庭”线索,结合是枝裕和、安德烈·塔可夫斯基、侯孝贤等人作品中的相关元素,探讨家庭的变迁、个体的漂泊、故乡的沉沦、代际的隔阂等永不过时的母题。

作为“无法挽回过去”,“故乡”或许既令人魂牵梦萦,又难以启齿。近代以来,中国的家庭结构在时代的潮流之下不断发生剧变——当新时代的个人主义倾向不再兼容于传统的家族观念,“故乡”似乎沦为另一种永远不能抵达的“远方”或“寄居之地”。从“家庭”与“故乡”的主题出发,马海蛟的创作试图探索大时代背景下更为隐秘而本真的元素,即个体的情感;以含蓄、凝练、朴素而诗意的影像质感让普通人与日常事物在舒缓的镜头下迸发出意蕴深远的力量。

票务信息:活动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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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宾

马海蛟(艺术家)

马海蛟1990年生于河北,于2009至2016年就读于中国美术学院,先后获学士学位和硕士学位,现工作、生活于北京。他长期关注生活中的“日常性”部分,擅长融合纪实性影像与虚构文本,从人物与场景中捕捉诗意的瞬间,从而形成独特的风格化影像语言。其近期展览如:“Message to the Future”(Canvas Contemporary Gallery, 阿姆斯特丹,2017);“完形崩坏”(Tabula Rasa画廊,北京,2017);“第11届上海双年展:何不再问”(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上海,2016); “不翼而飞”影像三人展(视界艺术中心,上海,2015)。其作品《马国权》由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收藏。

王文菲(“例外状态”联合策展人)

王文菲现为UCCA中文编辑,毕业于南京大学文学院,先后获学士和硕士学位,专攻视觉理论,关注“跨学科”的研究方法;为《艺术界LEAP》《中国美术报》《画刊》《瑞象视点》《南方周末》和《艺术论坛》中文网等杂志长期撰写展评及其他学术类或文化类文章;译著如《好民主,坏民主》(Démocratie, dans quel état?,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5);《The Virtual Window: From Alberti to Microsoft》(即将出版);文章亦收录于《World Film Locations: Shanghai》(Intellect出版社,2014)。

吴建儒(《艺术界LEAP》资深编辑)

吴建儒,编辑、策展人;2010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美术研究所艺术史系,获硕士学位。她曾在北京创办、运营非营利空间THE OFFICE,现担任《艺术界》杂志资深编辑,工作、生活于北京。她策划的展览包括:“我如此幸运,还没失去感知的能力”(A+ Contemporary 亚洲当代艺术空间,上海,2016)、“我叫阿史”(OCAT当代艺术中心西安馆,西安,2015)。

对谈回顾(节选)

王文菲:UCCA荣幸地邀请艺术家马海蛟和《艺术界LEAP》的资深编辑吴建儒共同围绕“寄居故乡”的主题展开探讨。“寄居故乡”或许体现了一种“矛盾修辞法”,与现代人在城市的生存体验有关系。对于那些在大都市里打拼的外乡人,故乡在记忆中或许非常温暖,但当他们回到故乡之后,或许同样会感受到一种漂泊感。今天我们要谈一谈故乡究竟是什么。马海蛟的参展作品《家庭分裂主义》讨论不同代际家庭成员之间的隔阂。这件作品源于一封信吗?

马海蛟:是的。我在二手家具市场买了一个旧家具,里面有一封信,信的言辞之间反映出孩子的父亲和他的爷爷之间的隔阂。在信的结尾,孩子告诫爷爷:“你不要搞家庭分裂主义。”对于“家庭分裂主义”,我有一些个人的体会。我离开家乡去外地读书,再回到家乡,由于时间、环境对我的影响,在心理层面上,我和家人不再能够非常默契地交谈。这就是我对“家庭分裂主义”的认知。

王文菲:如何将创作和个人情感融合在一起的?《家庭分裂主义》是三频影像作品,里面有很多故事。马海蛟将自己的主观经验融入叙事之中,缓慢而诗意的镜头尽管是非纪实性的,但或许反映了一种更真实的状态。

马海蛟:从创作的角度,每一位艺术家都有自己所偏爱的方式。我偏爱缓慢的镜头,喜欢添加一些抽象元素。这封信的内容和我本人的家庭经验互为参照。我设置了一个战争中去世的伯父的形象,他的下一代又去当兵——因为我自己的亲人有这样的经历,两个代际的人在经验上既有牵连,又有隔阂。真实的经历和虚构的经历交织在一起。

吴建儒:“家庭分裂主义”这个词可以体现不少现代社会的问题,在我看来,家庭可以作为一种方法来观察我们之间的代际关系的变化。想问一下,除了从自己个人的经历出发,为什么会提到“分裂”这样的概念?传统的家庭、宗族的观念里面,都是一种求同存异,强调血脉相连的关系。另外,在战争远去的时候,你的作品中为什么会设置一个和战争有关的伯父形象?

马海蛟:当下中国的家庭结构正在发生变化。比如,儿女一辈生活在海外,父辈生活在一、二线城市,爷爷生活在乡下,但他们又属于一个家庭。他们可能会因为一个节日聚在一起,却陷入相对无言的状态。这就是我们正在经历的当下现状,也是我的作品想要去表现的。

王文菲:马海蛟的作品涉及到城市化的问题。费孝通曾提出“差序格局”的概念——在中国的传统社会里,以宗法群体为本,家族的结构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形成具有远近亲疏差异的关系网。在这种情况下,父辈或祖辈或许会成为羁绊,比如,他们以亲情的名义干涉子女的婚姻问题。而如今,西方的个人主义思想或许已经全面渗透到中国年轻人的心理。我们夹在两种状态之中,亲情的羁绊和个人主义。

马海蛟:在这件作品里,我把这封信中提到的三个代际抽离出来,分别去表现它们。其实,拍摄在两个地方进行,一个是杭州的弄堂里,因为这封信寄给了杭州的某个弄堂。虚构中,这封信的作者在北方当兵,所以另一个场景是在河北的一个兵团里拍摄的。

王文菲:你如何选择自己所拍摄的素材?《家庭分裂主义》的创作周期仅有两个月,由于时间的限制,你更多地采用场景重现和摆拍的手法。这件作品非常优美,表现了乡愁的韵味。乡愁或许意味着故乡已经不存在,即便人能够回归故乡,它也已经失落了。

马海蛟:我记得有一位导演说,故乡是回不去的出发之地,我围绕这种情绪进行创作。每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体会这种情绪。

王文菲:记忆和记录不同,是非常主观的东西,我们倾向于美化旧日的时光。现在,我们可以把两部作品放在一起看。一部是马海蛟在2012年创作的《如果,我把它忘记》——他作为创作者,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用镜头寻找记忆。另一部是侯孝贤的《童年往事》。在创作《如果,我把它忘记》时,你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为什么那个时候想去拍自己的家乡?

马海蛟:之前,我的作品很多都是“作业”的状态。2012年暑假的时候,我觉得可以开始自己的个人创作,进入自由创作的状态,自然而然地回到家乡去拍一些片段式的影像。最初的想法是要创作非文字的家庭影像传记。当我看到厨房的器具,看到四合院没落的样子,会本真地产生一种兴趣,进入一种记录的状态。塔可夫斯基的《镜子》似乎也把童年记忆和以前生活的片段综合起来,即便观众在观看影像时不一定完全理解镜头和镜头间的具体联系,但在心中会产生一种感性的情愫。当时拍《如果,我把它忘记》的时候,我也把记忆片段化,慢慢地呈现出一种整体状态。

吴建儒:《家庭分裂主义》展现的是代际之间内心的冲突和矛盾,《如果,我把它忘记》似乎缺少浓烈的情绪,采取平铺直叙的手法,视角相对客观。

马海蛟:《如果,我把它忘记》与记忆相关,更多地跟侯孝贤的《童年往事》有一些联系。《家庭分裂主义》讨论的是都市对家庭状态的冲击。

吴建儒:在《如果,我把它忘记》里,其实有些问题没有展开,比如里面有一幕是大人带着小孩去上坟,还有不少镜头都只有小孩或老人,这些镜头可以说与生死问题有关,但同时也可以说和乡下留守问题有关。但我在这里面只看到了一种个人的记忆和情绪。而侯孝贤的《童年往事》所谈到导演的个人经历所表现的不仅是这些内容,它跟台湾和大陆的关系、国家历史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马海蛟:作为创作者,我当时并没有通过很多维度去考量。非常简单,我想让每位家人都被书写在影像里。我认为,侯孝贤在平铺直叙地阐述自己对童年、对祖母,以及青年恋情的回忆。不过,每个人都经历社会所发生的事情,生活在当下,呈现的状态当然和社会、国家相关。

王文菲:《童年往事》的叙事内容和影像风格之间具有张力,以抒情,甚至漫不经心的方式表现死亡。《如果,我把它忘记》也与记忆中的童年、家乡有关系,不过似乎更多在反映一种田园牧歌、乌托邦似的状态,你在用影像美化的记忆吗?

马海蛟:侯孝贤对死亡的表现是富有张力的,也喜欢用家庭合影的形式。我的作品也涉及对于死亡的记忆,比如妈妈带着小孩去给外祖母上坟的场景。我只记得小时候,我非常喜欢去吃墓前的祭品,当我把它呈现出来,这就是我关于父辈、祖辈死亡最真实的理解。

吴建儒:在《童年往事》里,有两个关于死亡的场景让我印象很深刻,一个是父亲的死亡,全家立马都陷入了恐慌和悲伤之中,大家都围绕在这个男性一家之主的身边,场面一片混乱;而到了影片后面,祖母的死却在几天之后才被发现,当时她尸体的另一侧都已经开始腐烂了,殓尸官骂在场子孙们的不孝,而这时候,小孙子们站在一起才构成了全家福的姿态。这两个镜头的对比让我很伤感,导演在描写祖母去世的画面,用的是一种回忆的旁白,祖母的尸体仿佛暗示台湾跟大陆之间的联系。她生前总是带着孙子找回家的路,而在她去世的时候,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人听到。或者说,她更像是被这个时代抛弃的人。这样比较一个艺术家和导演的工作也许是不公平的,在你的作品里,父亲的形象似乎是缺席(模糊)的,而关于你和上一辈的关系抽象地变为小孩和老年人的两种角色。

马海蛟:这可能跟我一直以来对父亲形象的忌惮有一定关联,我不太敢触碰这个形象。在《家庭分裂主义》中,我也非常谨慎地谈这个话题。

王文菲:参加上海双年展的作品《马国权》是一件纪录式的作品,马海蛟用了半年左右的时间创作它,这件作品也加入了马海蛟撰写的独白,其实也不完全算是写实性的。

马海蛟:这件作品跟我去年年初的状态有关。我经常看当代艺术的展览,其中的影像作品越来越多,但渐渐地,我会发现自己有点审美疲劳,打动我的地方特别少。那个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创作一件作品解决自己的这种困惑?所以,我把创作的出发点设定在更为切身的经验上,关注马国权这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是我的一个亲戚,在1992年、30岁的时候,他是一位公务员;那年,他遭遇了一场车祸,之后的智商就仿佛6、7岁的孩子一样。我每年过春节回家的时候,都会遇见他,他每天会跪在床上念佛经,之后会写一段日记记录自己的生活;他的字一笔一划,特别像小学生写的。所以,我对他特别感兴趣,想围绕他创作纪录式的作品。最开始,我打算以纪录片的形式创作,大概进行了几个月之后,我发现纯纪录的方式似乎没办法满足我,所以会加入一些设计感比较强的镜头,采取相对抒情化的表达方式。

王文菲:《马国权》里存在很多纪录式的影像。拍摄对象在镜头面前,往往会不自觉地开始表演。而这件作品之所以感人,是不是因为片中的人物对你的镜头没有防御?如何做到这一点?

马海蛟:首先,他是我的亲戚,不会对我有防备;其次,纪录片的拍摄周期很长,我慢慢和被拍摄的对象之间形成互相的信任,这个问题就会解决。

王文菲:与纪录片《马国权》同时展出的东西包括一些相关物件,就像你说的,这并不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纪录片。

马国权:有些朋友会问,这件作品是不是更偏电影化一些?一直以来,我认为自己还是更偏爱当代艺术的展示方式,并不局限在一个剧场或影院里。通过创作,我表现了某一阶段的个人思考,展出一些图片摄影或者文献。我曾经获得1989年马国权还健康的时候使用的笔记本,里面都是读书笔记,也有很多跟成功学相关的文本。我觉得很有趣。之后,我每天看到他在写日记,字迹像小孩子一样,我就想让他重新书写1989年的笔记,这种时间的变迁对我产生了一种触动。同样一个人,在相隔20年之后重新书写一样的内容,但字迹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随着社会的演变,这些文字内容也会发生某种意义上的变化。

王文菲:马海蛟对影像素材的选择上很有趣。比如,对于马国权,最戏剧性的事件是车祸,而马海蛟没有直接用镜头去表现它,更多呈现琐碎日常生活中的细节,将情感融入其中。他没有选择去拍摄事故、激烈的场景,这跟如今很多年轻艺术家的选择不同。马海蛟返回日常生活本身,而这种日常性反而更难把握,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马国权:无论是创作者,抑或观众,都会有个人偏好。我对日常性的东西特别有感触,看到家里的书、相册或者厨具,会联想起家人曾经在其中生活的场景。这其实是一种怀旧的情绪。

王文菲:是枝裕和的《步履不停》也是如此。

马海蛟:《步履不停》是我这两年来看到的最好的作品。它不仅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电影,其中的情绪对我触动也很深。塔可夫斯基在阐述创作时,谈到所谓的“雕刻时光”,或者说回忆性的作品,都是从自然流逝的时间中截取片段。他举了一个日本俳句的例子,以三行文字描述水滴落在湖面上产生涟漪的过程,这是非常自然、日常化的画面。作为创作者或者时光的雕刻者,我们都会把这些转瞬即逝而又带有永恒质感的片段抽离出来。是枝裕和也是如此,他的作品没有大场景,呈现一种日常性的生活,比如,在某个午后和父母谈话的片段中嵌入一种永恒性。

吴建儒:多数电影讲究叙事及其背后的社会议题,而当代艺术有更多的空间来彰显事件的不同侧面。《马国权》的呈现方式是装置,观众在黑色的箱子里面观看、体验,并直接接触马国权相关的物件。这样的感知方式和电影的叙事肯定是不一样的——当代艺术在展厅里展示有一定的原因。对于当代艺术工作者而言,创作者往往需要找到一个讨论的命题,或为特定的观众给出某种观看的角度。你的工作范畴也许不一样。

马海蛟:我把自己定义成在当代艺术范畴里创作的影像工作者。当代艺术的影像和艺术电影、实验电影之间的边界是极其模糊的,但我会将这种情况解释为身份问题。一个艺术家即使按照电影的程序拍了一部电影,但外界或许也将其认定为一件当代艺术作品;一些电影导演也创作非常艺术化的电影。我觉得这不是一个特别重要的议题,重要的是让观众去欣赏、体验作品。

王文菲:我认为即便将《马国权》当作纪录片来看,它也是非常好的作品,并不一定要在某一个系统里面被界定。马海蛟并没有刻意为某一个观众群去创作某一类作品,处于一种“自然生长”的状态。我们也可以谈一谈与风格有关的问题。马海蛟的所有作品都有一个特质——对于长镜头的运用,这和商业大片非常不同,观众需要聚精会神地观看一个缓慢的抒情性长镜头。那些将长镜头运用到极致的导演,比如塔可夫斯基和贝拉·塔尔,在他们作品中,镜头的长度很难让没有丰富观影经验的观众接受。马海蛟的作品《远了,更远》里充满了这样的镜头。

马海蛟:2016年底到2017年1月初,我在荷兰驻留。这个时期,欧洲的难民问题成为一个热点,我就围绕难民的议题创作了《远了,更远》。我观察了当地难民的生活状态,政府把他们安置到一个临时居住的区域,用集装箱建起临时性的居住场所。于是,我非常自然地再次联想到家庭的元素,模拟一位难民写了一封寄给仍然生活在家乡的母亲的信,描述他在荷兰的所见所闻。其实这也反映了我个人的状态,我原本生活在北京,突然来到荷兰,面对一片森林,优美的环境,我的第一感觉是非常舒适,享受这一切,但过了一两天,我会觉得这一切都不属于我,因为这跟你的生活环境完全没有关系。我会将这种情感投射在难民的身上,那种一尘不染的优美风景反而会给我带来一种危机感,这或许也是一种“乡愁”。一直以来,我的美学训练、实践、偏好都慢慢地自然显现出来,我没有一个特别明确的方向。在自由创作的过程中,我慢慢发现自己对家庭性和情感的东西很感兴趣。个人风格的形成也是如此。我会把塔可夫斯基电影中的长镜头形容成“非炫技式的优美”。如今,长镜头变成一种所谓独立电影或者艺术电影惯用的手法,而塔可夫斯基的长镜头纯粹为其表现的内容和情感而服务。

王文菲:除了长镜头的选择,马海蛟也非常喜欢运用独白。他曾经也写过一些诗歌、散文。电影和文学属于两种艺术形式,而电影也是可以具备文学性的。你如何看待电影的文学性?

马海蛟:关键在于要恰如其分地运用旁白,比如《童年往事》或费穆《小城之春》里的旁白。我认为,中国的当代影像创作者分为两类,一类爱好文学,一类爱好哲学。哲学爱好者的作品饱含思辨精神。我一直以来偏爱文学化的创作。塔可夫斯基与侯孝贤、是枝裕和运用旁白的方式不太一样,后者采取一种非常东方式的日常化描述,而塔可夫斯基的作品更多表现了某种古典、形而上的精神。

吴建儒:关于难民的影像不在少数,乡愁和难民的情绪之间多少有些矛盾,而你把难民塑造成乡愁的主角。

马海蛟:当时创作的时候,我每天游荡在阿姆斯特丹的郊外,看当地的风景和人,这种观看状态所构成的主体和客体之间的状态,是一种“远观”的状态。

吴建儒:难民不是乡愁的问题,而是身份矛盾的问题。其实你没有真正讨论难民的问题?

马海蛟:难民问题是一个全球性的话题,大家都会从不同的方向和维度讨论这个问题,我并没有直接讨论最核心的难民问题。与这件作品同时展出的还有两件录像作品——我周末去阿姆斯特丹博物馆广场,刚好遇到集会,大家举着表达“政治正确”的牌子。有一对男女朋友,男人身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我的女朋友是伊斯兰人”,女孩身上也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我的男朋友是欧洲人”,他们用这种方式去表达对难民的态度。而我的创作则更多从个人的情感出发。

王文菲:马海蛟采取了一种比较抽离的表达方式,没有直接拍摄冲突或者难民营的状况。总体而言,他在“例外状态:中国境况与艺术考察2017”中呈现的作品非常具有个人的色彩。展览所关注的问题比较宏观,而马海蛟关注的家庭、个体与情感问题或许是更为根本的,无论在何种社会背景之中,我们终究要回到具体的人身上。